《五九七高地》（七）

在美陆军E集团军的司令部里，马里奥将军正站在沙盘旁边琢磨着究竟应该在哪里布下阵地。约翰，跟随将军多年的参谋，此刻也紧盯着沙盘出神。马里奥将军刚从“联合国军”总司令那里得到指示，要其在“联合国军”与中国军队之间寻找一块地方，发动一个攻势，好给那些在谈判桌上耍嘴皮子的家伙打打气。

马里奥将军体格健壮，精力充沛，是个意志坚强从不认输的沙场悍将。在他的哲学里，战争就是一门摆弄炸药的艺术。他坚信，世上根本不存在能挡得住炸药的物质。无论多么坚固的工事，无论多么严密的防御体系，无论多么勇敢的士兵，只要给他扔上一包炸药，立刻就会让他灰飞烟灭，从地球上彻底消失。所以，马里奥一向主张用绝对的火力优势去摧毁对方的防御阵地，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，减少己方在战斗中的伤亡。因此，只要是由他指挥的战役，被玩得团团转的肯定是炮兵。在战场上，要是哪里被震得叮当乱响，那么肯定会在附近发现他的身影。而对方的阵地则在他的“火力制胜论”下，被炮弹炸到地狱里去。炮弹的爆炸声在他听来，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。

此时此刻，马里奥将军的两眼正来回扫视着两军战线的结合部。沙盘上，插着红蓝两种颜色的小旗，用以标示两军的战场态势。

忽然，战线中部的两条山梁引起了将军的注意。那两条山梁一条呈东北－西南走向，另一条呈西北－东南走向。这两条山梁北端相交，在沙盘上摆出一个倒着的“V”字形。这个“V”字对马里奥来说可是再熟悉不过了，以至于一看到它，立刻就会想起英国老丘的那两根有点婴儿肥的手指。

然而，此时此刻，眼前沙盘上的这个“V”字却一点也没有老丘手指头的感觉。不知怎么，将军反倒觉得它的样子像一把锋利的匕首，而匕首的锋尖儿正对着自己厚实的胸膛慢慢地扎过来。看着看着，马里奥忽然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，心口窝还莫名其妙地感到一丝针扎似的锐痛。他下意识地揉了揉胸口，心中暗想：不行，必须要把沙盘上的这个“V”字抹掉。就算这真的是那个丘胖子的手指，我也要把它连跟拔掉。

“我看就在这里。”将军指了指那两条呈“V”字形排列的山梁。

一旁的约翰顺着将军手指的方向，仔细地审视着“V”字形山梁及其周围的地形。

将军自顾自地继续说道：“此山属五圣山系。西部是平康谷地，北面是五圣山主峰。其位置向南突出，直接威胁到我金化一线的防御。但是，如果我们攻占了V山梁，那么我们向北可攻五圣山，向西即可夺取平康谷地。这正是我们需要的。”

“将军。”约翰仔细审视着V山梁周围的地势，“对面的中国军队不可能不知道V山梁对他们的重要性。那里已经是中国军队的固守阵地。据空中和地面侦察，中国军队在这两条山梁上均布有重兵防守。那里地形北陡南缓，北高南低，对步兵来说，是绝对的仰攻地形。如果以V山梁为作战目标，我们的伤亡肯定会很大。那将会是一次毫无胜算的战斗。”约翰分析得条条是道。

“你说的不错，约翰。”马里奥将军点了点头，继续说：“但是，兵力部署来自于军事主官对战场形势的判断。我们要让对方自己将V形山上的兵力调到别的地方去。为达到这个目的，何不给对方布一个局，让他们认为我们会以西部的平康谷地为作战目标。那里的地形非常适合坦克装甲部队作战，而这也正是我们的长处。他们会很容易判定我们的作战目标是平康谷地。基于这样的判断，他们肯定会将V山梁上的重兵调到平康谷地去驻守。”

跟随将军多年的约翰立即领悟到了将军的真实意图。他立即顺着将军的思路说：“这是个很有创意的构想。欲达成这样的目的，我们可以将坦克装甲部队向平康谷地集结，摆出一副进攻的态势。”

“对，”将军接着说：“让步兵随同坦克一同向平康谷地集结，动作要大，要让对面的共产军觉察到。同时，还可派出小股部队袭扰对方，做出一副试探性进攻的架势。然后，我们夜间再用卡车把步兵运回到V山梁。卡车夜间行使要注意隐蔽，不许开灯。”马里奥停顿了一下，思索了片刻，“在两周时间内，为V山梁地区的进攻部队提供足够的弹药量。战斗初期，要充分发挥我们的火力优势，先对山梁进行绝对的火力覆盖。我要让炮弹落下去，连老鼠都没地方藏。这样一来，不用我们去踩，炮弹就能把这两条山梁炸成平地。到那时，我们的步兵伙计们上去就只有一个任务——收尸。”

“要不要空军支援一下？这方面，我们可有绝对的优势。”约翰绝不认为将军会在计划里遗漏了空军。他猜想将军对空军肯定是有特别的想法。

听了约翰的话，将军扬了一下眉毛，“这次战斗的主角是陆军，是炮兵。我给炮兵配备了足够的弹药量。炮兵打的好，就不劳空军了。我可不想让空军抢了陆军风头。”

马里奥一向倚重炮兵。任何时候，他都认为战场上最有发言权的就是大炮，其它的统统都是配角。

但话一出口，马里奥马上又觉得有些不妥。一转念，他又对约翰说道：“那就让空军随时待命吧。可以让他们负责空中侦察，在天上兜兜风看看热闹。”

“这样最好，免得他们以后抱怨我们没有邀请他们。”约翰微微一笑。

“如果对方派平康谷地的兵力增援，我们怎么办？”约翰不失时机地又提了一个问题。

“不会的，有我们的坦克部队在那里作牵制力量，他们绝对不敢轻意调动平康谷地守军的一兵一卒。”对于这一点，马里奥显得非常自信，“如果他们真的调动平康谷地的守军前来增援，那么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，将主攻方向改为平康谷地，攻占它。”从马里奥充满自信的话语里，约翰听出将军已经胜券在握。

“这是个两全其美的计划，将军。”约翰先是点头赞许，随即话锋一转说道：“另外……”

“另外什么？”将军语带诧异。

“我们是不是在进攻时间的选取上下些功夫。”约翰的话刚一出口，马里奥立即顿悟般地指了指约翰。

“你说的很对，约翰。他们非常善于打夜战。在这方面，我们可吃了不少亏。这一次，我们也给他来个夜间进攻，而且一定要选个没有月亮的夜晚。发起进攻的时间就定在他们正做美梦的时候——三点二十分。此次作战就取名为‘闹钟’计划，怎么样？”

“很好。只是这个闹铃对他们来说可能有点响。”约翰幽默地说。